嗣法门人彻纲等编

问答机缘

僧問:「年盡、月盡、日盡、時盡,如何是到頭一句?」師云:「大家在者裏。」進云:「不會。」師云:「雪催殘臘去,竹爆送春來。」

僧問:「如何是奪人不奪境?」師云:「旭日斜披影,金英擁翠迴。」進云:「如何是奪境不奪人?」師云:「才伸巨靈手,華山兩畔開。」進云:「如何是人境兩俱奪?」師云:「舌頭無骨。」進云:「如何是人境俱不奪?」師云:「口是禍門。」

僧請開示,師豎一拳。進云:「者箇人人本有。」師云:「何不伸出?」僧作禮,師當頭一踏。

僧問:「如何是法身?」師云:「穿釘靴,拄拐杖。」進云:「猶是化身。」師云:「一翳在目,空花亂墜。」

僧問:「親近和尚一年,不見師面,過在甚麼處?」師摸面,云:「秖者是。」進云:「和尚莫謾人好。」師云:「更參三十年。」

居士問:「和尚先住,此山先住?」師云:「藤懸天上日,石挂澗邊松。」士云:「未住時聻?」師云:「三家村裏漢。」

僧問:「某是一頭牛,要與和尚做對頭。」師作牛聲。僧擬議,師云:「力未充在。」僧亦作牛聲,師以兩手拓地,僧罔措。師云:「老僧罪過。」

僧問:「巖崖峭峻,還有佛法道理也無?」師云:「有。」進云:「如何是巖崖中佛法?」師云:「雪甸恍如銀世界,峰高儼似貼天梯。」

居士問:「一口氣不來時,向甚麼處安身立命?」師劈面一掌。士擬開口,師復掌。士請開示,師云:「待汝一口氣不來向汝道。」一日,又問:「一口氣不來向甚麼處安身立命?」師打一拂子。士擬開口,師復打。士云:「弟子不會。」師云:「賴汝不會。若會,黃河水也須倒流三千里。」

一官人執師拄杖,云:「與麼俊那?」師云:「居士未嘗愚魯。」官云:「弟子不會佛法。」師云:「盡大地覓箇不會底人也無。」官云:「莫是弟子麼?」師展手,云:「道道看。」官罔措。師云:「且喜居士不會佛法。」

居士問:「和尚知生日,必知死日。」師云:「不知。」士云:「既是善知識,因甚不知?」師云:「若知,吾類居士了。」

僧問:「一頭撞破虛空時如何?」師伸手,云:「還我髓骨來。」僧拜,師當頭一踏,云:「頑皮腦漢。」

僧問:「舉起則一塵不立,放下則萬境全彰。萬境全彰即不問,如何是一塵不立?」師云:「昨一向北僧與麼問,直打出去。」

僧問:「者箇消息如何透得?」師驀頭一棒,云:「牛皮也教穿。」僧諾諾。師云:「還我消息來。」僧罔措。

僧問:「一念未生時如何?」師云:「丁冬打丁冬。」進云:「念念不停聻?」師云:「全身奉重。」進云:「生與未生且置,如何是那邊事?」師云:「背後看。」

僧問:「正恁麼時如何?」師驀面一唾。進云:「謝和尚指示。」師云:「你又裨販我了。」其僧有省。

僧問:「打即是,不打即是?」師云:「俱不是。」進云:「如何即是?」師云:「如法問將來。」僧理前話,師便打。進云:「恁麼則和尚也慣得其便。」師云:「少叢林漢。」僧擬開口,師又打。

僧問:「和尚年多少?」師豎一拳。僧云:「恁麼則與虛空同壽。」師云:「謝子高鑒。」

僧問:「歷歷明明,因甚道不出?」師云:「為汝有粥飯氣。」僧云:「道著時如何?」師云:「歷歷明明。」

僧問:「明知此事是箇現成底,因甚踏不著?」師云:「秖為現成。」

師同卷隱居士山行,忽一客持弓彈雀。士曰:「此漢善具活生之手,恨無袒胸者。」師作彎弓勢,云:「看箭。」士躊躇。師云:「死卻一箇。」士擬開口,師劈嘴打,云:「無毛鷂子。」一日,又問:「吞卻栗棘蓬時如何?」師作怕勢。士擬議,師云:「噎殺也。」

僧問:「明知有箇靈靈不昧底,因甚踏不著?」師云:「莫亂走。」僧轉身一匝。師云:「不會做客,勞煩主人。」

僧問:「一物不為時如何?」師云:「苦。」僧云:「和尚莫謾人好。」師云:「昨日有人從東京來,卻得鞏昌信。」僧擬議,師云:「雪葉滿空飄,森羅披白羽。」

一僧擒師,云:「相見了也。」師云:「甚麼劫中別來?」僧擬議,師推下砌。僧纔上,師把住,云:「道!道!」僧擬開口,師云:「猶隔砌在。」

僧問:「不縱、不奪、不殺、不活,和尚如何示人?」師拈一葉,云:「者箇聻?」僧云:「樹葉。」師云:「恁麼則縱了。」遂度與僧,僧擬接,師縮手,云:「恁麼則奪了。」復放下,云:「道道看。」僧擬議,師云:「殺了也。」又喚:「近前來。」僧進前,師云:「活也,活也。」僧罔措。師云:「三舉不第,收歸上科。」

師送費和上入福嚴。值上堂,有冰調陸居士入寮,問請:「大師,好問頭教一箇與我。」師云:「問頭即有,秖恐居士舌頭短。」士云:「某甲也善見機。」師驀面一掌,云:「且以此句問堂頭老漢。」士亦踟躕。